藤丸立香经常做噩梦。这是杰森在某一天忽然发现的。要比他们出发去弗彻镇再早一些。最开始是刚结束死亡循环的那一天, 他把藤丸立香放到床上就下楼了, 等听到动静拿着吃的再上楼时, 就看到他的御主满脸苍白, 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。他年轻时被噩梦惊醒也是这幅鬼样子。第二次是在哥谭的一个雷暴雨夜晚,藤丸立香和他对打半个小时当作日常训练,然后就回房间洗澡睡觉了,凌晨的时候一道闪电劈下来, 将昏暗的室内照得亮堂, 伴随着轰隆作响的雷声, 隔壁发出一声巨响, 杰森听着觉得像是水杯摔落的声音,犹豫了半秒思考自己该不该闯进去——没过两秒钟他就听见藤丸立香从床下下来, 自己打开房间门找扫帚清理。杰森走到门口,默默地看着藤丸立香将水杯的残骸扫进簸箕里,脸又是苍白没有血色的,脸颊上粘着冷汗。“要不要去楼下坐一会儿?”杰森眼看自己的御主状态不对劲,于是叹了口气开口问。藤丸立香抬起眼看他, 目光蒙蒙,还没回过神来, 露出了几分让人觉得好笑的茫然和不解。“我去给你热杯牛奶。”他抛下这句话, 转身下楼。走廊尽头的摆钟分针转过十二点, 时针正好对上一点整, 那个总是要准点报时的钟摆被他拆掉了, 因为太吵,不过后来他发现43号不满的抱怨更吵一些。藤丸立香坐在大厅的沙发里,手捧着热牛奶,腿上放着一本杰森拿过来的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,因为乱七八糟的梦境而发胀的大脑在这片称得上‘温馨’的环境之中缓缓松懈。她看到爱丽丝跟着一只会说话的兔子掉进了兔子洞,缩小成拇指人,对着一堆药水蛋糕发愁那一段,接着合上了书,宣布道:“我去睡了。”杰森闻言,目光在她总算缓过来的脸上巡游了一圈,仿佛是在评估她的精神状态,沉默了几秒后才松口:“那么晚安。”藤丸立香迈着明显要轻快许多的脚步走了回去。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些陪伴。杰森猜测。藤丸立香好像已经习惯了总是会有人在她身边,以至于独身一人时会试图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,好像觉得这样做就可以驱赶那些令她难以适应的寂寞感。她在另一个世界里都经历了什么?杰森不由得对此萌生了一些好奇。这很难得,因为他不是那种多事的人。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杰森和杰森们的过去,那可能会是“cao”。类似于网络关键词检索,这个单词在统计页面中应该会是最大,位置最中心的那个。有些人为爱而活,有些人为活而活。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。杰森·陶德的人生本来应该是一眼就能看见底的,结果在外力的干涉下居然扶摇直上又急转直下,那条道路左拐右拐生成一个迷宫,像个没来得及打结就不小心窜出去乱飞的气球在空中划下的轨迹,无从说起,一团乱麻。
在仇恨得以消解的那段日子里,他做了不少事,比方说接任蝙蝠侠,比方说整治黑h帮,比方说帮助民兵,再比方说成为法外者。有时候他会觉得很累,像……去救某些人、阻止一些恶棍、阻止世界爆炸、阻止宇宙毁灭。他时常觉得就算少他一个又会怎样呢?他就是个普通人,而这个宇宙里最不缺的就是正义之士。尽管罗伊将他这段情绪称作为‘书看太多把脑子看坏了’。但不能否认,多数时候他会对很多事感到无所谓,即使正义感还是怎么说——他那颗爱管闲事的良心总是会催促他:jt dont givesarlyry aga你知道善心是天生的吧?罗伊对他说,彼时他们正从纽约驱车赶回哥谭,因为听说外星人入侵,黑门监狱被破坏,哥谭急需支援。罗伊的脸上是某种恶心兮兮的笑容,然后用肩膀撞了撞他: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他们,胸再大都遮不住良心啊。我只是去帮小红,别把我说得像个圣人一样。杰森不满地说。如果不是他在开车,他真的很想和罗伊打一架。你这话可真幼稚。最幼稚的那人从车门的杂物篮里摸出了一块口香糖,拆了包装袋塞进嘴里嚼:五六岁的小孩才这么说话。杰森翻了个白眼。坚持做一些好事,这很酷。罗伊把手肘搭载车窗上说:bro,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酷。当然,杰森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好事。他只做他想做的事情。尽管大部分时间里,那可以被世俗地称之为‘好’。这是在成为英灵之前,后来他成为了英灵。起初他对英雄这个缀称很有意见。天啊,英雄。他在心里想,在说谁?我吗?这份不解在他发现自己的同僚们——绝大多数的时候,他们也兵刃相向——来自远古、神话、史诗和一些脍炙人口的故事之后到达了巅峰。但是阿赖耶识对他说道:为什么要否认?有人承认,你才会出现在这。杰森木着脸反驳:那是他们认为的,你们收编之前都不问问个人意愿的吗?我想休息了,为什么有的人在死后还要加班,我都加了快一辈子的班了!不好意思。阿赖耶识说,我为人类服务,所以我们这边一直都是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。